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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麥花雪白菜花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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尉遲鎮抱著那采來的星辰花走到無艷身前,見她神色如常,才道:“你瞧這些夠麽?”

無艷看著那一捧盛放的花,不由笑道:“很夠了,用不了呢。”

尉遲鎮頷首:“這便好,要如何料理?”

無艷本欲自己處置,一怔之下,便答道:“只要將葉片揉爛了敷在傷口上就可。”

尉遲鎮聽了,反將星辰花放在無艷手中,道:“我們再往前一些。”

無艷不解,卻自小心握了花兒,如此,尉遲鎮把她依舊抱起,往前而行,頃刻間,無艷耳畔聽到潺潺流水之聲,她轉頭一看,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道溪流,陽光下歡快地奔流作響。

尉遲鎮方才上崖頂的時候,發現此處有一條溪流,這會兒來到溪邊,尉遲鎮撿了塊平坦的青石,將無艷放下,他自轉身去就著清澈的流水洗幹凈了手,才又回到無艷身邊兒,按照她吩咐的,把葉片摘下,以手揉碎。

無艷看著尉遲鎮揉葉子,她便慢慢地轉過身去,將腰間系帶緩緩解下,動作間不免碰到傷口,無艷皺眉忍著痛,低頭去看傷處。

正觀察間,耳畔聽尉遲鎮的聲音輕輕傳來:“別動,我來吧。”

無艷擡頭,見尉遲鎮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後,正俯視過來,目光對上,無艷遲疑道:“我自己來就行了。”

尉遲鎮搖頭,腳步轉動到了無艷身前,垂眸看著她腰間傷處,見眼前纖腰楚楚,肌膚如玉,卻偏在腰腹之上多了一道傷……雖然不算深,卻也足以驚心動魄了。

尉遲鎮不由自主便嘆了口氣。

無艷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尉遲鎮幾乎無法直視這傷,定了定神,方道:“你哪裏來的那樣大的膽子,居然敢來闖這山賊窩?”

無艷見他眉宇間仿佛有一抹沈郁之色若隱若現,便試探著問:“你生氣了?”

尉遲鎮擡頭橫她一眼,才低低說:“你若好端端地,我自然要生氣的,如今你受了傷,我只能謝天謝地,感激你傷的還不算太重……”

無艷聽他的口吻中帶著些許怨念般,不由抿嘴而笑。尉遲鎮哼道:“很少有人不聽我的話,你卻不聽不說,還屢次跟我作對,也很少有人讓我這樣無可奈何……疼麽?”

尉遲鎮邊說著,邊打起精神敷藥,他的動作極為小心,問到後面兩字,卻察覺無艷身子一抖,便忙停手,擡頭又看無艷。

無艷最怕疼,此刻卻反而忍著,只因忽地想到一事:“你怎麽會來這裏?之前你跟方姑娘說……什麽……”

尉遲鎮豎起耳朵聽著她說話,雙眸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傷,見星辰花的汁液塗在傷處,極黏的翠綠液體粘在傷口上,把血都止住了。尉遲鎮心頭一喜,卻不敢怠慢,很是小心地一點一點塗抹過去。

無艷正說著,忽地察覺傷處又疼又癢,知道藥效起了,她不由低頭看去,卻正巧看到尉遲鎮的手指自肌膚上擦過,無艷覆又一抖,便住了口。

尉遲鎮忙又停下:“又疼了?”

無艷不知該如何回答,便慌亂地把目光移開,看向旁邊飛濺奔流的水花:“沒、沒有……我只是想……該我自己擦的……”

尉遲鎮道:“別怕,還有一點就好了。”他心無旁騖,便又埋首下去。

無艷見他不言不笑,低頭靠近自己身上,卻越發心如擂鼓,自然不敢再看尉遲鎮,只略微轉頭看向別處。

尉遲鎮全神貫註,不知不覺額頭也多了一層汗意,他也不敢分神去擦拭,忽地一陣山風吹來,頗為涼爽,尉遲鎮徐徐呼了口氣,正要把最後一點塗上,忽然之間目光往上,整個人如遭雷殛,渾然僵硬,無法動彈。

原來,因無艷傷處尷尬,自然便解了腰帶,撩起外衫跟裏衣,之前有衣物遮掩,倒還好說,然而此刻山風一拂,竟撩起她肋側的衣襟,衣袂翩飛,這傷處往上,竟是小荷尖尖,顫篤篤地頂著一點嬌嫩嫣紅,而尉遲鎮屈膝在無艷身前,因上藥緣故又低頭湊近,如此一來,竟看了個正著。

或許是陽光太熾烈,尉遲鎮只覺身上跟臉上都如同火烤般,那手上的藥本要按下去的,此刻卻輕輕顫動起來,無法落定。

這一陣過山風來得急,無艷瞇起眼睛,擡手擋住頭臉,忽然間想到自己該捏著衣襟的,一瞬慌張,便回過頭來,想要胡亂按住衣裳,誰知動作間,小手指頭不小心便碰到傷處,頓時疼得叫了聲。

尉遲鎮聞聲,才清醒過來,忙擒住她的手,從那傷處移開,皺眉喝道:“誰叫你這樣亂動的?”

無艷臉紅紅地,又羞又疼,眼中不由含淚,便看尉遲鎮:“衣裳……”

尉遲鎮心頭一顫,低頭粗略掃了一眼,便將她的外衫提起,稍微一掩,才略和緩了些,道:“衣裳又怎麽了?你若亂動,我方才做的功都白費了……還疼麽?唉,你是怎麽當大夫的?”

他說著便低頭,仔仔細細又看過那傷,見只蹭動了一塊兒地方,才松了口氣,急忙收斂心猿意馬,把剩下的草藥汁液都塗遍了,見傷口被埋得嚴嚴實實,才停手叮囑道:“不許亂動了。”

無艷垂下眼皮:“知道了,我又不是故意的。”

尉遲鎮見她的臉紅通通地,他心中也有幾許尷尬不安,卻不願表露出來,只玩笑似的道:“小丫頭怕羞了麽?當初在青州府還跟我拜過天地,要跟我一塊兒睡呢,那會兒你竟沒想到入了洞房是要裸裎相見的?”

無艷聽他提起往事,越發害羞,恨不得捂住臉,結結巴巴道:“誰知道要……什麽裸裎相見……我以為是兩個人睡在床上就是了,也沒什麽大不了的……沒人跟我說過……”

尉遲鎮見她害羞之態,簡直可愛之極,便故意又道:“哦?那現在你知道了麽?”

無艷的臉更紅,眼睫毛撲閃亂抖,過了會兒,卻忽然一僵,臉色變得古怪。

尉遲鎮本是逗她,見狀心頭一凜:“怎麽了?”

無艷的手捏著衣襟,略微緊了緊,又看尉遲鎮一眼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好像記起一些什麽來……”

尉遲鎮驚疑問道:“記起?”

無艷的臉色轉為茫然,眼中卻掠過一絲悚然畏懼般: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”

尉遲鎮眉頭一皺,心念轉動,便道:“是不是記不清了?不打緊,先不要竭力去想,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快些把傷養好。”

無艷的神情仍有些迷惘:“是嗎?”

尉遲鎮微微一笑:“當然啦,別胡思亂想了。”他說著,便想摸摸無艷的臉,忽地發覺自己手上殘留許多綠色汁液,便笑道:“你瞧我,這樣骯臟,往你臉上一抹,該多失禮……”

無艷聽了這句,才又露出笑顏:“我才不怕呢,之前阿璃為了替我治好桃花癬,也每日給我抹藥呢。”

尉遲鎮回身,就著溪水把手洗幹凈了,那山泉奔流甚快,尉遲鎮見水流清澈,不時有極小的細魚從中滑過,尉遲鎮便捧了一把水,喝了口,泉水入喉甘甜,將口幹舌燥之感紓解。

尉遲鎮回頭看無艷:“丫頭渴了麽?要不要喝點水?”

無艷點點頭,想要到溪邊來,尉遲鎮道:“你別動!”他忙又捧了一把泉水,轉身過來,送到無艷唇邊:“來,快喝一口。”

無艷看他一眼,果真乖乖低頭,就著尉遲鎮的手喝了兩口水。

兩人都喝了水,彼此也都安神。無艷才問道:“對了,我之前問,大人你為何會來這裏?”

尉遲鎮見此處沒有地方遮陽,便把無艷抱著,轉到一處樹蔭下,才道:“因之前的瘟疫,加上沈統領之事……我已被免職。”尉遲鎮說的雲淡風輕,其實卻有許多內情他不願跟無艷提起。

無艷也覺難過,為沈玉鳴難過,也為尉遲鎮:“那……那怎麽辦?”

尉遲鎮豁然一笑,握住她的小手,道:“無官一身輕,我反而自在,不用摻和那些……嗯,至於我為何來此,因為……一來,我不想回青州府,免得又給逼婚,二來,我知道你負氣離開,以你的性子,不知又會惹出什麽事來,所以跟來看看,沒想到來的正是時候。”

無艷眨了眨眼,她不懂朝堂之事,潛意識地也不願意深思細究,也沒留心尉遲鎮話語之中含糊帶過之處,只道:“誰負氣離開啦,我、我也不是惹事……”

尉遲鎮笑道:“好好,是我說錯了話,行麽?”

無艷見他笑的一臉溫柔,忍不住便又低下頭去:“對了……那個、那個上官蘭臺呢?”不知為何,她不太願意說出這個名字,卻不得不說。

尉遲鎮道:“京內要有大事發生,他回京去了。”

無艷睜大眼睛:“什麽大事?”

尉遲鎮摸摸她的頭:“你不是要去玉關麽?問這個做什麽?莫非不放心東平王臨江王……還有薛公子他們麽?”

無艷楞了楞,先是搖搖頭,卻又點點頭:“遇之很聰明,最會作弄人,我才不擔心他……東平王麽,他、他好像很厲害……我只是有點擔心阿璃啦。”

尉遲鎮笑道:“你也知道東平王厲害,他冒險離京也要帶紫璃殿下回去,自然會好好地護著他了……畢竟,紫璃殿下也算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孩子。”說到最後一句,尉遲鎮眼中掠過一道極淡遲疑之色,然而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,因此無艷竟沒看出來。

無艷聽了尉遲鎮開解,果真便放心許多,又忙問:“你既然不回青州……那麽……你是要去哪裏?”無艷問出這句,心頭又是忐忑慌亂,又是莫名期待。

尉遲鎮擡眸看她:“你希望我去哪?”

無艷咽了口唾沫,目光溜向別處,吞吞吐吐道:“我?我怎麽知道……我是要去玉關的,你……我又、又管不了……”

尉遲鎮忍著笑,道:“如果我說你就是管得了呢?”

無艷一驚,便看尉遲鎮:“說什麽?”

尉遲鎮握住她的雙手,凝視她的眼睛,道:“我是說,我願意被你管著,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……你可願意?”

無艷張了張口,只覺得尉遲鎮這話說的很簡單,每個字她都懂得,可是聽下來,卻像是繞口令一般把她弄糊塗了,無艷小聲道:“我,我不明白,我怎麽能管得了你……”

尉遲鎮凝視著她朦朧地明眸,笑道:“這還不明白?難道,非要我說出來麽?我喜歡你這小丫頭,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,也非是兄妹之情,我喜歡你,是男女之情,是……想要跟你真真正正拜天地入洞房的那種,你可明白?”尉遲鎮說罷,摸了摸無艷的小臉兒,低頭於那櫻唇上,輕輕吻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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